和金德洙一起玩“四物游戏”

全世界都是我们的舞台！

▲ 金德洙摄影：卢建雯

在韩国，有一种传统艺术叫“四物游戏”。它是韩国农乐表演的一种，起源于农耕文化，是为活跃气氛而产生的一种表演形式。现在的四物游戏由小锣、大锣、长鼓和鼓四种打击乐器组成，据传这是从佛教四物——云板、梵钟、木鱼、法鼓——中演变而来的。

四物游戏可以说是韩国最大众、最具代表性的表演之一。艺人们在开放的空间里表演着，一旁的看客时不时爆发出“好啊！”、“太精彩啦！”等喝彩声，此时艺人们也随着越来越热闹的气氛更加努力地表演。如今，我们在剧场里看到的《乱打》演出也好《JUMP》表演也罢，其背景音乐和烘托气氛的节奏无不嵌有“四物游戏”。

如果要问：这一传统艺术为何在流行文化盛行的韩国有如此高的人气？那就一定会提到“四物游戏之父”——金德洙。他五岁时就跟着传统音乐团——男寺党的团长父亲在鸟致院市场上作舞童，未满19岁便参加了“金国农乐竞演大会”获得了“总统奖”，有了“长鼓神通”的美誉。1978年，他创建了“四物游戏派”，带领着团队开始在各地演出。在他的引导下，“四物游戏”变得更加“大众化”。他们的“四物游戏”表演一直吸引着人们的视线，深受韩国民众的欢迎。

金德洙和他的团队在1982年参加了美国达拉斯的世界打击乐大会，1984年参加了加拿大温哥华的世界洋鼓节，1998年参与了首尔奥林匹克圣火传递庆祝演出。中韩建交之前，他以韩国文化艺术团团员身份来到中国，让“四物游戏”活跃在中韩文化交流活动中。中韩建交之后，他还在青瓦台为时任国家主席的江泽民做了表演。

金德洙认为，在文化交流上，语言或许是障碍，但音乐是相通的。他希望创造出更加“现代化”和“国际化”的四物游戏，所以至今仍坚持在世界各地进行巡回演出，并探索与其他艺术形式的合作。他曾说，“有了四物游戏，才有我的今天。我会一如既往地进行四物游戏表演，尤其是体现长鼓丰富的艺术性。”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我在国立济州博物馆见到了金德洙。韩国艺术综合大学为纪念建校二十周年，特派校内各艺术团在全韩国十二个国立博物馆进行巡演。应国立济州博物馆的邀请，金德洙和五名传统演艺科的学生一起，为济州道民带来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趁着排练的间隙，我了解到，这五名学生中有两名已于今年毕业，且加入了金德洙的“四物游戏派”团队。作为老师兼团长的金德洙笑称他们是“国家代表”，因为在超过百名的团员中，这两人属于A组——四物游戏人才中的“精华”。据了解，在韩国艺术综合大学专攻传统演艺的共有60人，也就是说每个年级只有15人。这些学生毕业以后需自寻出路，或加入艺术团，或进行个人表演，或成为传统艺术教师。

虽然综合艺术大学是四年制的学校，但是这些学生的功力绝非短短四年。就来到济州的四位表演者而言，他们一般在10到12岁的时候就开始接触传统乐器，多是孩童时代看了金德洙的四物游戏表演而喜欢上了这门艺术。这次能和“四物游戏之父”一起演出，他们认为是一件十分荣幸和值得感激的事情。“因为老师是一个对艺术严格要求的人。”

表演四物游戏的时候，个人表演讲究呼吸与节奏的协调，团体表演则讲究队员之间的默契。如果说乐器能够随着演奏者的性格而呈现不同的音乐个性的话，那么小锣是善于开玩笑的，大锣是偏安静的，长鼓是复合型的，鼓则是随和的。这是本场演出的小锣演奏者对于四物的形象认识。他还说道，他们已经认识十年有余，彼此熟悉，往往只要一个眼神，就能互相配合。

他们是韩国传统艺术新的传承者，他们有他们的梦想——让“四物游戏”走向世界，向着更远的地方传播。

▲ 摄影：金孝贞

锣鼓阵阵扣人心弦

他们的演出在“啊……咦……哟……汉拿山……白鹿山……国立济州博物馆……”的说唱中拉开帷幕，金德洙吹着唢呐领着队伍从门口穿过坐满观众的走道进场，演出算是正式开始了。小锣、大锣、长鼓和鼓给观众营造了一个强劲有力的剧场氛围。鼓声穿越时空，吟唱古今，锣鼓的击打在空中回荡，大珠小珠落满听者的心田。

台下的观众随着精彩的演出一起拍手鼓掌、欢呼雀跃着。他们中，有的是金德洙的粉丝，有的是传统艺术的粉丝，还有的是跟着父母来受熏陶的孩子。充满剧场的众多观众中，不乏有外国粉丝。有一位名叫彼得的英文讲师，说自己在1997年接触到四物游戏之后就开始喜欢上了这门艺术，是金德洙的铁杆粉丝。

当天的观众中，可能有一半是孩子。他们围着舞台席地而坐，毫不畏惧震耳欲聋的鼓声。趁着间隙问某个孩子是否喜欢金德洙。得到的答案是：“在《我是歌手》节目中看到四物游戏的演出，所以喜欢金德洙。”《我是歌手》是韩国文化电视台的一档综艺节目，去年某期中，紫雨林乐队和金德洙四物游戏派合作演出了《梦》。

近年来，金德洙一直在尝试让四物游戏与各领域的不同的艺术形式相结合，创造出新的艺术作品。《梦》就是一次东西音乐结合的完美尝试。表演在演唱者金润儿飘渺的嗓音中静静地开始，渐渐地她的歌声和吉他声开始激情迸发。《梦》的旋律来自韩国音乐人赵容弼，已然熟悉的旋律让现场观众一起跟着哼唱起来。第一节表演过后，金润儿退到了舞台后面，金德洙和他的四物游戏派随即登场。那是一种和所有乐器一起奔跑的感觉。舞台上所有的乐器一起被击打着，旋律、节奏、灯光交织在一起的美妙的视听盛宴，恍若向着希望前进着。镜头里，四物游戏演员们在台上旋转着，灯光配合着围绕全场，帅气的演出让台下观众禁不住发出“哇”的赞叹。四物游戏和流行音乐的结合与再创作的美是令人惊讶的。金润儿表示，她和金德洙前辈能一直站在舞台上，很幸福，而且能让歌曲的表现到达淋漓尽致的程度。

四物游戏正是如此“痛快”的艺术形式。它的声音、它的韵律、它的节奏往往能和观众融为一体，是韩国非常重要的传统艺术之花。


▲ 摄影：卢建雯

艺术合作无国界

在欣赏四物游戏的时候，不难发现，其中某些表演技巧和中国传统戏曲中的某些表演方式是相似的。比如，在国立济州博物馆的这场演出的个人技巧展示环节中，以头为圆心腰部用力并靠单脚的旋转力度，使身体在空中飞腾起来并旋转成圈的这一动作，就是中国戏曲中的“拧旋子”。而头戴一个装有长丝带的帽子，利用头部力量让丝带花圈的动作，与中国戏曲中的“甩发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金德洙的带领下，四物游戏与吉他、与爵士等西洋音乐都有过合作。联想到中国昆曲与爵士、与歌剧等西洋艺术也有过艺术创新的时候，我向他抛出了思索已久的问题：既然中韩两国的传统艺术都能与西洋艺术进行合作，是否可以畅想一下中韩两国传统艺术形式的交流与作品创新？

金德洙的回答是肯定的。他说，“我很期待与中国传统艺术的再次合作。多年前四物游戏曾和二胡有过合作，我希望四物游戏能和更多的艺术形式进行交流。戏曲的唱腔、琵琶、笛子等都是我所期望尝试的。”现在被称为传统的艺术在过去却是大众流行的文化。世界在变化，艺术形式随之变化，所以金德洙认为，这个时代需要的是对传统音乐的创新和再创造。以传统艺术为载体，创造出能够被这个时代所接受的作品，所谓的传统艺术才能被传承。

“我正在期盼有这样的作品出现，尤其是能让两国有合作机会的作品。比如说，中国的历史故事《三国志》中是否可以让四物游戏作背景音乐？又比如说韩国的历史故事《春香传》中是否可以让中国的京昆艺术家来演绎？诸如此类的畅想，在各种艺术火花的交流中，制作出一部让世界人都能享受的艺术作品，是我认为在中韩文化交流里需要真真切切去落实的。”

卢建雯 alecsuandme@nave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