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岛一直被视为韩国民俗资料的博物馆，封闭的地理环境和疏离于韩半岛的历史渊源使得济州岛保存了许多富有特色的民俗传统。“这是济州岛独有的东西”，韩国朋友经常这样自豪地向我介绍。但是，人类在古代的交流远比我们想象的丰富，任何一种文明能够生存和发展都必然是融合、吸收多种文明的结果，文明越是灿烂，这种交流融合就越是频繁和紧密。

      根据我的观察和考证，济州岛的文化与中国沿海地区有着密切的联系，尤其受山东半岛和江浙地区的影响极为深刻。例如：济州岛每年立春举办的立春祭和鞭春牛的风俗只要一看清人顾禄所撰的《清嘉录》就会发现其与苏州的行春、打春是何其的相似；济州海女博物馆里展示的所谓济州特有的犁铧——쟁기，无论总体样式还是结构组件，与发明自唐代、在中国农村沿用至今的曲辕犁更是完全一致。

      除了风俗和用具，在济州的很多乡土美食身上其实也都可以看到鲜明的中国烙印，有的甚至一模一样。比如，济州著名的海水豆腐。在韩国各大商场的豆制品柜台里都可以看到这种济州产的盒装海水豆腐，非常受韩国民众喜爱。有一家开在济州东北部善屹里的手工海水豆腐店也因此而名声在外，很多人慕名驱车前去品尝。

      其实，在我的家乡青岛，海水豆腐就是一道当地特色美食。与传统的卤水豆腐相比，海水豆腐的特点是入口清爽、滑润，口味独特、醇厚，味道鲜美异常，并且不会破坏大豆的营养成分，对人体健康没有任何危害。海水豆腐含水量低，用手按压感觉比普通豆腐硬。由于它不含任何卤水、石膏等添加剂，所以表面看没有普通的豆腐细腻光滑，甚至有点粗糙，但闻起来却没有了那股卤水或石膏味，只有浓郁的大豆清香。而且，海水豆腐烹制时比较耐煮，且膨胀有弹性，越炖越嫩，鲜味十足。在青岛的胶南、崂山等沿海农村，逢年过节都有做海水豆腐的风俗，据说已经传承了千百年。

      作为豆腐的原产国，山东的海水豆腐历史自然远较济州悠久，济州人的海水豆腐系从山东地区引入当可以推定。

      在济州还有另一种地方美食——우뭇가사리，其实就是石花菜凉粉，在我的家乡叫冻菜凉粉儿，从原料、制作方法到成品的味道、模样都与山东沿海别无二致。所不同者，济州人吃凉粉几乎不加任何作料，味道极为清淡。而山东地区的凉粉往往添加蒜泥儿、海米碎、腌胡萝卜干等多种辅料，拌以香油、酱油和醋，吃起来味道更为鲜美。儿时，那是一种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大众小吃。有老人挑了担子，一头是盛满凉粉的水桶，另一头则是装满各种作料和碗碟的货摊，边沿街走着边悠扬地叫卖：凉—粉儿 。有人要买了，便停下，或是单卖凉粉，或是现场制作。拌好的凉粉根据量的多少，有五分钱、二分钱、一分钱三种，虽然量少得可怜，但那份美味却让我始终觉得是家里自制凉粉远不能及的。

      孰料，在黄海彼岸的异国他乡竟然能吃到这些家乡的风味！口福得饱之余，不仅为古代韩中两国的交流交往之深而暗暗称奇，在交通极其落后的岁月里，人们竟然能如此地善于相互学习、互通有无。那个时候，人们大概还不知道申遗、还没学会凡事都要去争争谁是第一和最早，这或许也是一种幸运罢！

王天泉  tianquan@jejuchin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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