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凉粉的原材料——石花菜 照片提供：chshoseok

   在济州有一种让我倍感亲切的乡土美食——우뭇가사리，也就是石花菜凉粉。在我的家乡叫做“冻菜凉粉”，是夏季里脍炙人口的清凉小吃。 在黄海彼岸的异国他乡竟然能吃到这些家乡的风味！让我在口福得饱之余，不禁为古代韩中两国的交流交往之深而暗暗称奇。

   我的家乡山东地区的凉粉往往添加蒜泥儿、海米碎、腌胡萝卜丁等多种辅料，拌以香油、酱油和米醋，吃起来味道鲜美。儿时，那是一种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大众小吃。有老人挑了担子，一头是盛满凉粉的水桶，另一头则是装满各种作料和碗碟的货摊，边走街串巷边悠扬地叫卖：“凉——粉儿，凉——粉儿”。有人要买了，便停下，或是单卖，或是现场拌制。拌好的凉粉根据量的多少，有五分钱、二分钱、一分钱三种，用极小的碟子盛着，立等可食。虽然量少得可怜，似乎也不太卫生，但那份美味却让我始终觉得是家里的凉粉远不能及的。

   济州的우뭇가사리从原料、制作方法到成品的味道、模样都与山东沿海别无二致。所不同者，济州人吃凉粉只稍加一些食醋和黄瓜等拌菜，味道极为清淡。韩国其他地方也有这种凉粉，除了凉拌之外，较为特别的是将其切成细丝，放到现磨的豆浆里食用，是韩国的传统食品。
制作凉粉的原料——石花菜是一种红藻类植物， 体扁平，紫红或棕红色，也有灰白色的，植株有很多分枝，排列成羽状，是提炼琼脂的主要原料。《本草纲目》里说它“性寒滑而味甘咸”，有通便祛热的功能。 石花菜也叫“麒麟菜”，另有一种稍粗壮，因形似鸡爪，也被称为“鸡爪菜”，其味道较其他石花菜为佳。 《琉球国志略》记载：“鸡脚菜、麒麟菜，俱生海滩上，颇相似，有黄白二种。”

   石花菜的分布范围甚广，从黄海东海一直到南海都有。《本草纲目拾遗》记载：“麒麟菜，出海滨石上，亦如琼枝菜之类，琼州府海滨亦产。今人蔬食中多用之，煮食亦酥脆；又可煮化为膏，切片食。”可见自古以来，石花菜凉粉就是大江南北百姓钟爱的民间美食。
在我的家乡山东半岛，石花菜一般被叫做“冻菜”。无独有偶，韩国和日本也将其称为“寒天”，这是石花菜的古称，目前一般用来指称石花菜的萃取物——琼脂。石花菜之所以被叫做“冻菜”和“寒天”，是由于秋冬之际，特别是入冬以后，这种藻类可以长到50厘米左右，遭遇风浪往往折断，大量漂流到岸边，很容易采取的缘故。

   中国人食用石花菜和凉粉的历史非常久远， 《西游记》里写到唐僧返回东土大唐之后，唐太宗在东阁设宴，所供斋饭便有：“石花仙菜”；北宋黄庭坚有诗曰：“厨人清晓献琼糜，正是相如酒渴时”。这里的琼糜，就是指被誉为“琼芝”的石花菜所制成的凉粉。袁枚在《随园食单》里也记载了这种被叫做“石花糕”的美食："将石花熬烂做膏，仍用刀划开，色如蜜蜡。"

    石花菜不仅为韩中两国沿海居民所喜食，甚至在琉球群岛也是当地人喜闻乐见的美食台湾学者朱德兰的《基隆社寮岛的石花菜和琉球人村落》就记载了日占时期，移民台湾社寮岛（今和平岛）的琉球人采捞石花菜加工“寒天”的情况，从中可知，琉球人食用石花菜凉粉的习俗也很普遍。

   这样看来，一方晶莹滑腻的石花菜凉粉竟然串起了东亚海域各国历史悠远的饮食文明交流史。 在交通极其落后的古代，人们竟然能如此善于相互学习、互通有无，实在令人叹服。那个时候，人们还不知道申遗、还没有被民族主义的热血冲昏头脑，也还没有加入《国际海洋法公约》，不知道专属经济区之类的概念，这或许也是一种幸运吧！

王天泉  tianquan29@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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